卢卡斯·菲弗尔注视着那尊圣母塑像，那是再常见不过的雕塑了，在任何一个教堂里都见得到。她微微颔首，由白色大理石刻画出的面庞上露出宁静的微笑。哪怕随着时间的流逝，她的笑容因此消磨掉，人们也会称颂她的美丽与贞洁。“她很美丽。”维斯不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任何赞美之意，“她是位母亲。”
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地面上投射出斑斓的图案。卢卡斯·菲弗尔扶住他面前长椅的椅背，站起身来，他向前走了三两步，踏碎了一地的色彩。“我曾经做一个梦。我还是个婴孩，我在哭喊，我十分饥饿。我看到坐在黑暗的角落中我的母亲在注视着我，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甚至带有一丝轻蔑。”
维斯仍坐在长椅上，他感到自己已经冻僵了。
“她是怎样的人呢。她裹上好看的皮囊，毫无目的地掠取，不知满足。早晚有一天，我也会被她夺走，像我可怜的父亲一般。那样的恐惧在生长，在我的躯壳里叫嚣。你知道她第一次见到我时用怎样的眼神打量我吗?憎恶，困惑，决绝。她给予我她的蓝色眼睛，她的纤长手指，她的微笑。那是怎样的相似呢。她看得见自己，这甚至令她惊惶。她已经不再年轻了，她的皮肤松弛了，她的脊背弯曲了，她的眼睛混浊了，她黑发干枯了。但她只会向前看，过去只容得割裂。我是她来自过去的影子，我是她要抹去的污渍。”
维斯继续听着，他产生了某种假设。不，他几乎是立即否认了这个想法，太荒诞了。维斯感到脊骨上的寒意流了下来。
卢卡斯·菲弗尔转过身来，面对维斯。圣母的塑像就在他的身后，居高临下，俯视着他们两人。
“后来我想明白了。出路只有一条。我便不再恐惧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