Jostakovich

Ich bin ______.

冰原

1.

严寒的可怖之处不在于它将事物冻结,这还仅是表层,在冰层下的寂静更使他不安。

旷野上不易见到其余的活物,从远处就听到的狼嚎和在贯穿厅堂的野风里,他不禁把大衣裹得紧了,即使他清楚这不过是徒劳。他眨了眨眼,也没把冰碴从睫毛上抖下来,他把揣起来的手从腋窝里拿出在眼睑上蹭了蹭。他落下的手很快紧贴衣缝,拽住冻硬的线头。他不大敢抬头望向高至穹顶的彩玻璃。圣母的衣角被冰霜覆盖,她的脸色也苍白,“连她也会畏惧严寒。”他不能再往下想了,因为角落里的施洗约翰在盯着他,他赶紧洗除脑子里荒诞的念头。他面前的,高大的彩玻璃被冰雪侵袭,剩下的光线挤进来就有零碎的影子了,那些形状让他的想象走得更远了;教堂里本就他一人,连牧师都不在,寒冷里把这给染上了点冰的颜色。祭坛上的蜡烛即将熄灭也无人看管,他发觉自己身上没有火柴,也没有能给蜡烛挡风的东西。“我过不了多久就走。那时牧师也许就回来了。”他这么想着,大气不敢出。

他来时天还算明朗,可过会儿就会是场暴雪,那会给他带来许多麻烦。他耽搁不了,他的时间太紧了,他甚至没有喘息片刻的闲暇。但是他还是来这,冰原上唯一的教堂里,在他头脑的催促里做他必须完成的事。

他缓缓坐在第一排的长椅上,他落座时椅子的吱呀声让他心头一颤。

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。所有的话语梗塞在他喉咙里,他甚至怀疑自己一开口就会发出呜咽来。“贱骨头!”他狠狠骂道,当然,是在心里,“你还能回头吗?”他在身上摸索着,他才想起他连烟都扔了,他要轻装上路,越快越好。他长叹一声。彩玻璃上的耶稣在偏着头看他,不知名的天使也是,圣徒举起的手更是在催促他。

“开口吧,开口吧!”

“我们在天上的父......”果不其然,他一张嘴就是颤抖的一句。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,他遗忘了他要说的话。我到底要说什么,说些有用的。“不叫我们遇见试探,救我们脱离凶恶。”他脱口而出。这就够了。他踉跄着起来,像是逃离一样地快步走到门口。他每一步都走的艰难,脚步的回声在把他往回拉扯。不能回头。但他在门前停下了。

他回过头,望着祭坛上的十字架,无论严寒如何放肆它都耸立在这。他低声说,“愿我即将犯下的罪过被原谅。”

大堂里呼啸不停的风在他上头不停地打转,一圈又一圈,他就当那风声是同意他了。


把门推开费了他不少力。开门之后他就一脚踩进了没过他脚腕的积雪里。积雪还会加厚的,直至足以掩埋尸体的地步。天空里什么都没有,只有一个明亮的散发着寒光的太阳在注视他。阳光太耀眼了,他估计没有个三五天太阳是不会落下去的,毕竟冰原现在是没有黑夜的。他不能等到夜晚降临,那就太晚了。可就在不会终止的白昼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,他依然不能心安。太阳就一直悬挂在那,周围死灰色的光晕环绕冰原。

他在教堂的门口找到了他的老狗,他带着它已经十年了。它训练有素,它不会在冷风里抱怨他的优柔寡断。他招呼一声,它就跟在他的身后,哪怕是送死它也不吭一声。他没有骑马,在旷野上那太过显眼。

他走了不到十步就停下了。他回过头,毫无目的地把身后的冰原收入眼中。

他身后是空无一物的冰原,除了灰黑嶙峋的岩石,就只剩一片雪白,那些白色就什么都不说地埋了不知名的骸骨——不久之后他就会成为其中之一。黑色的河流隐藏在起伏的雪地里,像是洒出的墨水流淌,在他眼里也像是大火焚烧后的漆黑炭迹,抹也抹不去。河流不断蔓延,到他看不见的地方,聚成池塘。这的河流会涨潮吗,会淹没一切吗?浑浊的河水上涨时这仍然会是一片死寂。他怀抱着这一丝想法转身继续往前走。

他的猎犬在他前面嗅来嗅去,寻找尚存的味道。他弯下身打量雪地里马蹄的痕迹。不是一匹马,而恰好是四匹。他凭借经验匍匐在地上,死死盯住一串串的马蹄痕迹,他连马掌上钉子留下的印都能认出来。“好孩子。”他在猎犬的脑袋上揉动着,他声音还在颤抖。现在他激动得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来。

他站起身,远远看着马蹄印延伸到白雪里,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是他的终点,一片灰色的丛林。丛林竟因为遥远使他觉得他一伸手就能扯下一根枝条。

“愿我即将犯下的罪过被原谅。”他喃喃自语。



P.S.

今天的20:08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,虽然不大但是冷得厉害。于是就又陷入漫长的冬季里了。如果不是天气也不会想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。所以我总是认为冬天可以想到很多事情。

这是篇有剧情的文章,但是我一直是处于懒惰里的,也许下次再想起这篇文章会是明年下雪的时候:-) 也许会往后写。

黑色的河流是因为某一张柴可夫斯基六重奏的唱片的封面,黑色的(也许是茶色的,或者灰色的)河流;以及很久以前在冬天看到了那种灰色的河流。

我不讨厌也不喜欢北方的冬天,至少它要比夏天好受得多。XD

评论(2)

热度(22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 Jostakovich | Powered by LOFTER